9月3日，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。稚氣未脫的羅成背著行囊站在家門口，望著遠處的學校，他忽然用手擋住眼睛，感覺鼻子有點酸。此時的他，正準備跟隨村里的大人去溫州打工，一旁的母親拉著他的手，淌著淚不停地叮囑：“成啊，出門在外一切小心……”

　　羅成的父親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坐在屋里一個勁地抽著悶煙。他也想讓自己的兒子有出息，回到學校繼續念書，以后考一個好的大學。可現在，他只能看著兒子因無錢支付學校生活費而外出打工。去年，自從羅成就讀的宜春市袁州區楠木二中初一年級被撤并到15公里外的楠木中學后，“高額生活費”就成了附近山區孩子讀書的一大障礙，不少來自楠木二中的學生就像羅成一樣，在鄉村撤點并校大潮的席卷下“隨波逐流”，被迫輟學外出打工。

　　初中生輟學外出打工

　　羅成的家就住在槐溪村委會楊梅沖組的最東邊，緊挨著村口的馬路。這是村里惟一一條通往外界的鄉村水泥馬路，人們進出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車。羅成和鄰居大叔羅和生從家里徒步走了二十分鐘山路，來到一條通往宜春市區的省道。開往市區的公交車一天只有一班，羅成在公路邊的楠木二中等了足足三個小時，渴了就喝幾口從家里帶的山泉水。他不是不想花錢，實在是口袋里僅帶了二百塊錢路費，除去一路上的花費，到了溫州，根本剩不了多少錢。

　　當汽車徐徐啟動時，羅成的眼眶濕漉漉的，他紅著眼睛望著遠山中慢慢消失于視線的楠木二中。

　　雖然沒有在這所學校上過一天學，但羅成對它仍有深厚的感情。除了它有著悠久的歷史，還因為他父親和哥哥姐姐兩代人都相繼在此念過書。楠木二中的前身為江西共產主義勞動大學宜春分校(以下簡稱共大)，80年代被撤消后改名為現在這所中學，每年接納了來自附近山田、河溪、槐溪和石坡上等4個村委會200名～300名學齡兒童讀書。去年9月，楠木二中初一年級正式并入楠木中學，14歲的羅成與周邊其他70余名初一新生一起轉入15公里外的楠木中學就讀。

　　開學第一天，羅成發現父母給自己一百塊錢生活費一下就沒了。他想起了家中的困難，很是忐忑不安。最后，他決定退學去找一份工作養家。他的想法遭到父母的阻止。羅成的父母僅靠種幾畝農田將子女三個帶大，還供哥哥、姐姐兩個讀完了高中。雖然困難，但他們不想讓孩子遭罪。然而，當班上一名男同學向羅成敲詐煙錢，并將其毆打致傷后，羅成就下定決心外出打工。

　　“我說我走了，同學們都讓我留下。我說沒辦法，家里窮。”羅成跟同學們告別后，也通知了老師——他覺得需要告訴老師，以后不用點他的名字了。老師問，“怎么這么小就不讀了”，當聽到“我上學吃飯的伙食費交不上”的答復后就再也沒說什么。

　　“等打工賺了錢，我再回家上學”

　　就羅成所知，在他之前，班上先后有4名同學輟學，且都是從楠木二中轉過來的初一年級的新生。舒秀就是其中一員，她的家距羅成家里僅有三四里路，翻過一座山就到了。

　　輟學后，舒秀過完年就跟同學去深圳打工，她先后在寶安的幾個制衣廠當學徒工，由于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，她總是感覺不適應，而且老生病，因為怕花錢又不敢去醫院。于是她不斷地換工作，幾個月下來也沒存上錢寄給家里，心里很焦急。

　　一次偶然機會，舒秀結識了一位在酒店擔任大堂經理的老鄉。在她的推薦下，舒秀被安排在KTV專陪客人喝酒和聊天。“剛來這種場所時，我很不習慣。”她坦言，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生活。然而，在每月幾千元工資的誘惑下，讓她下定決心去記住一首首歌曲，去背好一個個房間號和酒水單。“我很珍惜這份工作。”舒秀在電話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，“比以前在工廠上班強多了，既輕松又能拿到高薪水。”

　　剛開始上班時，舒秀對此一點經驗也沒有，1996年出生的她，每天都要陪比她父親還要大的男人喝酒，實在不知從何入手。有時，他們還對她動手動腳，更讓她不知所措。每天下班回到出租屋后，她都倒在床上大哭一場，問自己為什么不好好讀書。然而，早上一覺醒來，她又告訴自己，不能后悔，這都是自己的選擇。

　　經過近半年的紅燈酒綠浸泡，舒秀干這行也慢慢變得成熟起來。她這雙手，本應捧著課本，在教室里認真上課，如今卻握著酒杯，無論酒杯里面是威士忌、藍帶還是軒尼詩，她都要一飲而盡。她的目光，本應在字里行間駐留，如今需要在不同的男人身上游弋，辨別他們的身份與地位。舒秀告訴記者現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家上學，“我不屬于這里，不喜歡這里，等打工賺了錢，我就回家上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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